“那么……请进?”
眼看着来人就要进门,王离只好补上邀请。不过问完了这一句,他才猛醒过来自己真是昏了头了,店里地上的血迹还没擦干净,三具死尸还肩并着肩地躺在一起,他居然还敢招待人进来。
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吗?
对面的女人也真是够莽的,一点都没给王离挽回错误的机会,迈步就踏了进来。映入她眼帘的,当然不可能是她想象中的特色小店,就连干净安全的标准都差之千里,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。而王离也正准备好闭上眼睛,听这女人在尖叫声中落荒而逃。
但这些都没有发生,接下来王离就会发现,实际情况要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。因为客人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客人,而老板也不是多么童叟无欺的老板。这两种人相逢的结果,就是彼此都陷入进退不得的别扭之中,难以释怀。
作为客栈的主人,王离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打破沉默的责任,然而任凭他绞尽脑汁,仍找不出心里的万语千言当中,有一句是针对眼下的困境的。后来他索性放弃了组织语言,试图把标准降低到能发出声音就好,不过率先出口的,还是对面的女中豪杰。
女人:“这里就是——旧雨客栈?”
王离:“如假包换。”
女人:“取名旧雨,倒是有些名不副实。”
王离:“客官您这就不懂了,我们这地方呀,一到夏天雨水就多,那雨下的都简直了,就跟不要钱一样……所以这个雨吧,可算作是本地的特色。至于这个旧字,是因为本店前任老掌柜,开店几十年开来童叟无欺,芳名远播,提起他来这方圆百里就没有不认识的……”
女人耐心听王离编完,才悠悠说道:“据我所知,旧雨可是老朋友的意思。”
王离张着嘴半天都没合上,当他意识到自己出了个弥天大丑之后,立刻感觉到浑身毛孔收紧,内心羞愤欲绝,恨不得马上去和地上的三位老兄躺到一起。在他无比熟悉的事业上,在他无比热爱的客栈的名字上,他竟然被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给教育了。
这不光暴露了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,关键还贼能显摆,以至于被无情地打脸。一时之间,王离甚至分不清哪一个自己更加丢人现眼。可是他又完全躲不开女人犀利的目光,而那女人顺着王离的眼神,也飘到那三具尸体上面,然后又冲着王离歪了歪头,问道:“能给解个惑吗?”
王离先是被羞辱了一阵,现在又被她揪着死尸的问题不放,沮丧之余,又不禁怀疑起面前这个女人,是否在故意消遣他。如果不是天性恶劣没事找事的话,肯定是别有所图,或者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。
王离环视一圈,再次确认他们占据的地方正是店里唯一的净土后,便飞快地搬来一桌一椅放到女人的身前——他当然是不敢把她再往里面请了,只好不伦不类地把桌子给顶到了门口。女人看他忙完,居然也真就坐了下来,还不忘说声谢谢。
“果然不是个正常人。”王离在心里给人家找好了定位,然后恭敬地回道:“本店刚刚出了一些意外,因为从早上开始,就陆续出现一群江湖人士,这群大爷一上来就大吃大喝,等他们喝的多了,舌头变得大了,话也说不明白了,然后就闹起了矛盾。三言两语不和起来,又开始摔桌子砸碗,后来因为争执得太厉害,大家就改用手里的家伙说话,说来说去,有些说不明白的就躺到这里了。”
“这些人都疯了吗?为什么会这么不顾性命?”
“还不是人命贱呗,也许是本秘籍,也许是个宝器,反正能让人不惜铤而走险的东西,那可是多了去了。”
“说得轻描淡写,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,你又人在哪里?”
王离伸手一指柜台,却不说话,因为他之所以待在柜台里面,本来是图清净。但一解释的话,就会变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形象,尽管他躲在里面的时候,的确是没敢出声来着。
“也就是你亲眼见证了全部过程,却把故事编的如此敷衍,不免让人怀疑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。”
果然还是闹误会了。
“说出来也不怕女侠笑话,这种事情在我这店里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,实在是看得已经麻木了。那些所谓的江湖人物,看来看去其实都差不多一个德行,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。女侠要是感兴趣的话,正好这些大侠还没走远,倒是还可一追。”
这下轮到女人说不上话了,她还真没看出来,就这么个貌不惊人的伙计,嘴里面居然还挺有刚的。好几个人就死在他的眼前,他却依然我行我素,平静如常。而且他还故意把自己这个“女侠”和那群匪类“大侠”并举,实在是令她不爽。
短暂的一番交锋,王离虽然守口如瓶,却也避免不了暴露了一些东西,让人想要一探究竟。
女人:“我听明白了,不过你就算是瞎编,至少也得有个起承转合吧?”
王离被噎得只想怼回去一句“爱信不信。”不过毕竟眼下还没有撕破脸面,他只好低声抱怨着:“都闹出人命了,我得有多大的心,还去编故事啊?”
女人:“出了人命都没人管吗?”
王离哑然失笑,面前的女人或许是够精明,但在这种地方问出这种话来,只能说明她根本就是人生地不熟。
于是王离决定至少得吓一吓她:“女侠你这么问,肯定是对此地不够了解啊,我们这里地处边境,这个王化律法,鞭长不及。再往南走,那可就是传说中妖魔鬼怪占据的大荒,所以说咱们这儿啊,那是如假包换的法外之地,还真就是没有人管。”
女人:“法外之地?连东夷和西夏都管不到吗?”
王离也不知道她这点了解,是不是从哪本旅游手册里看到的,又解释道:“大家之所以跑到这里,就是为了逃离那边的世界。所以这里才会云集着犯了罪的逃犯,破了产的赌鬼,活不起了的废物,隐姓埋名的失败者,烂命一条的淘金客,被仇家追到吐血的倒霉蛋……总而言之,就是凡是在现实生活中混不下去的,都跑到这里来了。
所以你想,三教九流,鱼龙混杂,还能有什么好人吗?就算这些人想要回去,无论夷国还是夏国都不愿意接受他们,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被抛弃掉的嘛。现在有了这么个地方,就好像是屁股一样,所有的脏气臭气,都有了地方排泄出去,不然的话,那还不把肚子给撑破了?”
女人果然被王离说得一愣一愣的,她实在想象不到,居然有人会对自己生存的地方如此深恶痛绝。不过如果王离真是这种态度的话,倒是可以解释他对待那些尸体为何会如此冷漠,因为当这些人被扔进这片南疆的时候,就注定了他们的死有余辜。不过她依然忍不住问到:“那么你自己呢?”
王离耸了耸肩:“我从小跟人逃难来到这里,又在这里长大,现在又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,哪能随便离开呢?不管是好是坏,反正我都习惯了。”
女人一脸茫然地问道:“你的一番事业是什么?”
王离环顾四周之后,才严肃地点了点头: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女人明白了王离的所谓成就,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,便悻悻道:“我确实是对此地不太了解,你既然这样说,我也只好这样信了,否则我还以为你是开屠宰场的。”
王离生气道:“这不是把我当成开黑店了么,你这人一上来就找茬,是不是存心……”
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,因为对面的女人毫无预兆地摘下了面罩,可露出的面容却是王离二十年来都无缘得见的美好。不对,不只是从未见过这么简单,这张面孔甚至有些超乎他的想象,让他有种惊心动魄之感。
这么说并不算多么夸张,因为活在一片穷山恶水之中,王离深感自己的想象都被限制住了。就好像是贫穷对他造成的困顿那样,让他常年保持着趴窝的姿势,伸展不开拳脚。
此刻的王离有点恍惚,当这个清丽绝伦的女人露出真容时,他忽然觉得一室皆春,好像自己的残破小店,也随之而明媚了起来。这虽然只可能是心理的作用,但却显然要比现实中的任何物理规则都更加真实。
尤其是她淡眉之下的一对凤眼,就如同是一泓秋水,让王离沉浸其中,就好像躺在一条船里,被起伏平缓的淡绿色湖水上下拖动着。当阳光倾泻下来的时候,就会映照得烟波浩渺的水面上泛起无数明灭的碎片,连同耳中能把石头都唤醒的波浪,随聚随散的声音。所谓上下天光,一碧万顷,置身于这片让人舒服得睁不开眼的幻境之中,真是太特么的安宁了。
“喂,喂!”女人总算把王离的魂儿给唤了回来,也让王离发觉到自己原来是又失态了。虽然面对金钱的时候,他还能骄傲地保持着自律的,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时,他马上又变得啥也不是了。而且他又隐约感觉到,这种通感的效果肯定不只是因为美色而产生的,所以这个美得让他惊心动魄的女人,也绝不仅仅是能够惑人心神那么简单。
“啊我没事,刚才情绪激动,大脑供血有点不足。”王离表示自己不会再这么丢人现眼了。但是女人显然是没有耐心在和他纠缠下去:“既然你开的是黑店,那我肯定是不能住的。所以我想要打听一下,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,要用多少时间。你先放心,要是让我满意的话,我这里还有赏赐给你。”
王离又一次被问的摸不着头脑,他想应该是自己满嘴跑火车的行为,让她失去了信任,所以才会被她警告着要说出令她“满意”的答案。否则的话,如果他再敢胡编乱造,赏赐的反面肯定就要变成惩罚了。
于是王离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:“第一,我刚才的确是失态了,因为没有见识,所以才对女侠惊为天人,这个还请原谅。不过我可从没有承认过黑店这种事情,而且在我失态之前,我记得当时分明用的是反问的语气,就是说我要表达的情绪也很充分……”
女人:“说第二件事!”
王离:“哦哦……第二件事就是天色已经不早,从这里赶到最近的镇子,那也得是晚上了。最要命的是万一镇子里的客栈都住满了,那就太被动了您说呢?这大晚上要是找不到投宿的地方,还不得去睡荒郊野外啊。而且本地的治安连白天都不消停,天黑之后就更危险了,所以女侠要不然就先在这里委屈一夜?”
女人:“在这里,过夜?”
客栈是乱得不能再乱,原本吃饭喝酒的地方,突然间变成了一群江湖豪客们砍作一团的斗场。遇到这种事情,身为老板的王离,也只好翻身躲到柜台后面,咪着眼睛看着众人在刀光和血光之间起舞。
很快便有人倒下,抽搐,但没有人关心,直到身为众矢之的那位,被另一伙人堵在了一个角落里面。死亡的威胁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,刀口上的血珠,滴答滴答的像在倒计时一般。
“这位老大……我,我知道错了,求求你饶了我吧!”
“不不不……我都还没有惩罚你,你怎么可能知道,做错意味着什么呢?”
“别别……你要的东西我可都交给你了呀……”
“噗!”
一股血腥之气顿时蔓延开来,缩成一团的王离屏住呼吸,身体却在漫长的静止中有些发麻。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,他不自觉地放了一个小屁,加快了近乎凝滞的空气流通,同时也中和了一下,过于刺鼻的气味。
终于知道错了的那人,伴随着刀锋被拔出身体,开始一点点地滑落。与此同时,在另一边的角落里,王离还在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,一边稍微活动着被压迫的关节,一边观察着店里的动向。
从他冷漠的表情上看,王离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狼狈,而更像是习惯性的反应,尽管他的客栈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腥风血雨。实际上就算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,王离依然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,这倒也可以被称为是一种另类的临危不乱。
“走!”
噼里啪啦的一阵脚步声后,客栈重新恢复了宁静,可是王离一早布置出来的温馨却不复存在。脑海中残留的刀光剑影,渐渐凝结为现实中残破的桌椅杯碗,鲜血和尸体仍然在刺激着王离的视线,尽管他的内心已经恢复了平静。
“唉呀我去,我这是和命运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了吗?这都是啥人生呃?给我造了这么一地的血,还让不让人干下去了?”
事情的起因是有人把烫手的红货带进了王离的店里,结果不出意外的又被另一群人给盯上,那么接下来要发生的,就是江湖中最常见的杀人夺货的戏码。至于这个能让人丧命的宝贝,究竟是价值连城的器物,还是神乎其神的秘籍,亦或是真假难辨的宝藏,王离甚至不再关心。
因为类似的事情,在这个客栈里早已发生过太多次,让王离陷入了审美疲劳的状态。而且还有个更加让人怀疑的问题,就是这些所谓的无价之宝,除了招灾惹祸之外,究竟还有什么价值,值得付出性命为代价。反正死不瞑目的尸体,是无法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的。
至于志得意满的那位赢家,他所夺走的黑色包袱,早被染成了一片血污,平添了上一任主人的重量。虽然从始至终都没看清这位爷的面容,不过王离还是对他扬长而去时的声音印象深刻,毕竟虎口夺食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——与他攥着包袱时不停颤抖的手相得益彰的,是他背影里血肉模糊的大片伤痕。
触目惊心的一幕,让王离满脑子想的都是“这都没被砍死,那他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?”之类的问题。而这也组成了这位赢家的表情中最龇牙咧嘴的一部分,让王离带着对这份狰狞笑容的印象,目送着他远走。
作为胜利者,他和他的同伙们是有资格笑着离开的。至于其余的失败者们,他们要么不忿于眼前的结果,然后杀气腾腾地追出去,誓死要做笑到最后的那位。要么就是心有余悸地退出争夺,琢磨着以后是不是该换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做。
不管怎样,这些人都不可能继续留在客栈,等他们都散去了,才会剩下几个死气沉沉的倒霉鬼——作为一轮江湖纷争的牺牲品,他们是真的完犊子了,沦为了横在店里的躺尸。而这也正是王离怒气冲冲的理由:后厨的胖子以看热闹为理由早就溜了,所以这些收拾善后的工作全都是他一个人的!
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城镇,城镇里又有那么多的客栈,可是偏偏在这个最不起眼的荒村野店里,有些人怀揣着秘密而来,却再也没走出去过。不负责任地讲,像这种刀口舔血的玩命把戏,过去司空见惯,将来也一样层出不穷。
不过王离对此也只是伸了个懒腰而已,对他来说,这个姿势才意味着忙碌一天的正式开始。确定了躺着的三位爷不可能再站起来后,王离就从柜台里跳了出来,准备着处理满地的狼藉。按照惯例,出门的胖子会挂上“暂不营业”的招牌,直到王离把客店恢复成能够重新招待活人的状态。
自从继承了这个地处南荒边陲的客栈,王离的事业便取得了极大的扩展,本着锐意进取的商业精神,王离的业务已经从单纯的餐饮住宿,扩展到了红白喜丧一条龙打包服务的程度。用王大老板自己的话说,就是你这辈子能遇到的大事小情,我都可以争取争取,帮你给它包办了!
之所以能够包揽这么大的生意,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因为生活在这种化外之地,没有人管的地方,生存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,往往都会导致暴力得到最普遍的推崇,成为解决各种问题的首选。
民风如此,活跃在本地的江湖豪客们,自然更是这股风气的引领者,一言不合,往往就会引发流血事件。而在王离所涉足的餐饮娱乐行业,类似的遭遇更是层出不穷,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
面对那些前赴后继的死难者们,任由他们一了百了地躺在自己的店里,这肯定不是办法。既然王离不能阻止他们送命,那么他所能做的,也只有对不幸被杀之人,表达一下临终关怀,给他们一个入土为安的结局。
至于收费标准,王离则是制订得十分灵活,只需要他们身上的全部值钱东西就够了。同时为了表达自己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发死人财的废物,无论他们钱多钱少,王离都会对他们一视同仁,标准如一,就如同死亡对待他们的态度一样。
随后的流程就很简单了,作为王离唯一的伙计,后厨胖子会去邻近的村子里找人先挖坑立坟,再回来搬尸。而胖子对此也是驾轻就熟,他可以精准地一去不回,直到王离自己把全部的清洁工作完成之后再及时出现。
对此王离却只能表示无可奈何,因为对于死人的厌恶与恐惧是人之常情,何况要面对的还是素不相识的横死之人?所以王离也不想太过强人所难,这种让人避之不及的脏活,就只好由自己来做了。反正在普通人的眼中,王离也是个标准的怪人,在对待死亡的态度上,他似乎有着天生的平和,甚至亲切。
王离把三具死尸拖到并排躺到一起,在这个过程中,他还会忍不住地用挤眉弄眼的方式,提前观察一下他们身上到底有多少存货。结果这一看却把他吓了一大跳,因为其中一位跛子的后腰上,闪出了一道明晃晃的金光!
也真难为他把金子绑在了贴肉的位置,这藏的可是真够深的,要不是被人一刀差点腰斩的话,王离还发现不到这猥琐的家伙居然身怀重金。
王离缓缓地站起身来,避免因为起的过猛而大脑缺氧,他用刚被金子晃花的双眼,茫然地环顾着自己的全部事业。这一次他没有敝帚自珍,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这个小店,确实是从各个方面都拿不出手,并且还因为今天的劫难而显得更加破败。
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,有了这笔资金的强势注入,足以让他的店面焕然一新,帮助他的事业迈向新的高峰。
“我这是……发财了吗?”王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,因为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了。一般遇到这种情况,是不是该打自己一下,或者去打别人来证明不是做梦呢?
不行,不能去打别人,这种事就不该被其他人知道,那打自己可不可以?王离左思右想,觉得这样也不合适,因为自己此刻正身价暴涨,更应该尽量避免有失身份的行为才行。
憋了半天,王离发现自己并没有激动到要失态的程度,但要说他还能保持着心静如水的境界,那也是在瞎掰。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,但却并不影响王离继续浮想联翩。他先看了看门外的掠影,再看了看地上的死尸,一时追忆了一下过去,一时又幻想了一下未来。也不知道这么美妙的时刻,是自己独自享受,还是与一起别人分享更好。
结果就是,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激动的心情,王离又强迫自己拿抹布去擦地上的血迹去了。一边擦着,一边还告诫自己,眼下正是考验定力的时候,平时苦练的功夫可不能白瞎。就是生生死死在他的眼前流转,他都不为所动,何况只是些身外之物?
所以哪怕是手里的抹布都快被搓出了火星子,王离还在强行和自己闹着别扭:千万不能破坏规矩!至少在那些人入土为安之前,钱就还是他们自己的,现在下手,那就真的和盗贼无异了。
找到了心安理得的理由,王离这才恢复了平静,类似这种自欺欺人的规矩,王离还给自己立过不少。至少在他的心中,这些规矩是否合情合理还在其次,最重要的是,一旦它们被当做是原则的话,就必须被坚定不移地贯彻才行。
只不过令王离尤为难过的是,他的这些努力,其实一点用都没有。对于他的所作所为,在那些怀疑他的人的眼中,本来就和盗贼没有本质的分别。
因为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。
由于王离背对着大门,当他感觉到背后的阳光被遮挡而导致的温度变化时,便立刻转身,戒备,查看。这才发现果然有一个人影渐行渐近,可是眼看着来人就要走进来了,却又停在门口不动。
受限于本地的文化普及程度,相当一部分人是看不懂“暂停营业”的字面含义的。王离正要出声阻止,却发现眼前之人已经来到了门前,看她一袭蓝衣,身形曼妙,气质不凡。王离马上又改变了主意,“算了,女人。”王离在心里安慰着自己。
对面之人还在研究着门口的招牌,现在两人可以算是正面相对了,只是女人的头上蒙着面纱,根本看不清面容。
“至少应该看到眉眼的吧,怎么会完全挡住呢?”王离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刻板印象给骗了。“这人要么是奇丑无比,要么就是重病缠身,否则把自己裹的密不透风,可就有些哗众取宠的嫌疑了。”
女人听不到王离内心的七嘴八舌,她很快便对眼前的小店失去了兴趣。在这个破败得不忍直视的地方,就连死样活气的王离,竟然都算得上生机勃勃了。
尽管不能确定面纱里的人是否真的能看清自己,不过王离还是被她盯得浑身都不自在,他赶忙祭出职业技能,陪笑着问道:“客官,您再看看门口的招牌,咱们目前暂停营业。”
女人伸手一指,淡淡回道: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她的声音如同流水一样从王离耳边划过。王离却顾不得陶醉,赶忙出门一看,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那场乱斗,比他预估的更加惨烈。就连店门口招牌都让人给砍了一刀,暂停两个字被丢在地上,上面还印着新鲜的脚印。
只有营业两个字被保留了下来,只不过因为失去了平衡,在不停的摇晃着。倒好像是站在门口,不停地重复着“营业……营业……”来主动招引客人一样。王离叹了口气,发现自己惨淡经营的生意果然是拿不出手。
挥舞的刀剑,安静的尸体,暗淡的赤血,隐藏的黄金,残破的招牌,神秘的来客。也许连王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当这些元素汇聚到他的小店里面,将会引发出一个何等因缘际会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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